行甜粽

-祝我叶教师节快落！hhhhhhh

- @宁静的夏天 感谢我夏的投喂和指正！！！！

 

一个叫叶志帆的男人与一碗鱼蛋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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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“你刚跟我的时候，这家大排档还只做鱼蛋细面，现在多了味噌鱼蛋乌冬面、咖喱鱼蛋鲜虾面、咖喱鱼蛋车仔面、鱼蛋卤拌手工面。”

程滔看着对桌的男人，他的身后是一片茫茫的、烧烤冒起的白雾，整个人都匿在烟里，然后这烟包裹着火苗，从烤炉里升起来。

叶志帆的目光向来是锐利清明的，此时蒙着一层雾却看不太真切。

程滔没有讲话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许多年前他常跟叶志帆加完班来到这家大排档，喝酒吃烧烤，主食是两份鱼蛋细面。

那时候周围坐着的人，有一起上班的同事，有市面上活跃的小混混，有凌晨下班的坐台小姐，在这个时候，大家没有身份，甚至还曾有不少法律边缘游走人士，来这桌给身穿警服的两人敬酒。

后来同事升了职，混混当了大哥，小姐做了妈咪，身价都变贵，碍于面子不再来这家大排档。他家红色的招牌已经油亮复古，反而引领了这条街招牌潮流。

这么多年，这家大排档没什么变化，还是富有烟火气、热闹劲、还有总出现的老客人叶志帆。

程滔想，这应该是怀旧。一个人开始怀旧，说明他的心态已经老了。叶志帆的面相上倒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，还是那个精明能干的叶警官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，不吃激将法，甚至少有脾气。

叶志帆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心态老的，程滔也并不会这么觉得，但是叶志帆开始偶尔会发生小小的差错，偶尔会像小孩一样发脾气，程滔跟了他那么多年，他的所有变化，程滔都熟稔于心。

程滔攥着那个透明的玻璃杯，金黄色的酒液冒着不断上升的气泡，隔着这层滤镜，程滔突然接了一句。“师父，七年了。”

七年前，见习督察程滔刚到警局的时候，叶志帆经常带他来这里吃东西。他先前是不明白原因的，后来某次在半夜遇到同样刚执行完任务的井进贤。

程滔好像明白了点原因。

此时叶志帆又说道。“也就只有你会叫我师父。”

“工作上的叶sir，私底下的师父咯。”程滔笑着打哈哈。正在此时，一只尚且干净的流浪狗蹭到了叶志帆脚边，也不知道哪里空降来的，眼睛湿漉漉的很好看。

叶志帆的眼神立刻变得嫌弃起来，勾了一脚狗肚子，不过程滔看出来他的力度很轻，更像是一种爱抚。叶志帆申明道。“我讨厌狗崽！”

然后用筷子夹起桌上的牛肉，扔在了小狗嘴边。他好像想弯腰去摸两下，但是半空里手又顿住了，他轻咳了一声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，又申明了一遍。“我讨厌狗崽。”

是的，叶志帆讨厌狗崽。

程滔恍神的功夫，叶志帆已经不见了，就仿佛他的对面从来没有人。

大排档老板刺拉着嗓子高声喊道。“程sir，我们要打烊啦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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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叫叶志帆的男人与一只小鹦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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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志帆讨厌动物。

是的，他讨厌所有毛茸茸的小东西，也讨厌人类的幼崽。

这也就是他至今单身的原因，所有的女人跟他聊起这个话题，最后都不欢而散。

其实年轻时候的叶志帆很讨人喜欢，一身板正的警服，一对锐利深邃的眼，双腿修长后背笔挺，走路都带风。

井进贤第一次出现在叶志帆面前的时候，穿了件简单的白T。叶志帆正嚼着一只鸡腿，从餐桌上斜乜了他一眼，含糊不清地。“为什么不穿警服？”

井进贤的感觉非常沉稳，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。他低声道。“第一天报到……”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。“叶sir。”

正在此时，一声微弱的鸟叫打断了叶志帆的思路。井进贤仿佛是看穿了叶志帆的目的，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毛还没长齐的幼鸟。“路边捡来的，不知道是什么鸟。可以喂米饭吗？”

“我讨厌小鸟！”叶志帆说，转而又像模像样地评论道。“不过拿来炖汤应该不错。”

井进贤并没看出来叶志帆是在逗他，不由得皱了皱眉。

看到井进贤沉默着不讲话，叶志帆眉毛一瞥，伸手捧着那只鸟，从碗里的白煮蛋戳出蛋黄来，一边喂小鸟吃一边絮絮叨叨。“米饭是不可以的，要喂蛋黄……”

井进贤突然觉得他很可爱，不由得低声笑了下。

其实，叶志帆对井进贤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，大多数来报到的见习生，要么胆怯、要么刻板，只有井进贤干干净净端端正正，沉稳的目光里透出一丝亮色。然后在这亮色里，男孩为叶志帆的茶杯里续了热水。

此后，叶志帆的办公室里就多了一只鹦鹉，是被井进贤强行安排的。叶志帆一边嫌弃小鸟黏人，一边磨好蛋黄喂它。叶志帆实在不相信井进贤的养鸟能力，从来没有让他喂过一口。

再然后，鹦鹉就学会了讲话，荣升为办公室吉祥物。

“阿井，你多笑笑嘛！”

“阿井，你能不能不要整天黑着一张脸啊！”

“阿井，叫师父，快点，叫师父！”

……

井进贤被调走的时候，叶志帆把那只鹦鹉带回了家。兴许是离别的愁绪，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倦怠，他对着鹦鹉说。“我真的很讨厌鹦鹉。”

鹦鹉抖了抖漂亮的羽毛，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食盒，高声叫起来。“蛋黄！蛋黄！蛋黄！”

……

在整理叶志帆遗物的时候，井进贤又见到了那只满屋子乱飞的鸟。因为主人不在了，它叼开了所有的蛋壳，挑生蛋黄来吃。所有人都进不去叶志帆的屋子，虎皮鹦鹉的喙像尖锐的弯刀。

直到井进贤出现的时候，鹦鹉顿了一下，然后开始高声喊道。

“阿井！阿井！阿井！”

 “还记着呢。”井进贤跟它对话，明知道它听不懂，还是孜孜不倦地进行着跨物种的交流。

井进贤推开叶志帆的房门，屋子里相当干净整齐，除了办公物品就是文件。拉开桌前的抽屉，井进贤看到了一沓厚厚的照片，都是他的师哥师姐、师弟师妹的照片，背面还标注着人物的属性。

在翻到自己那张的时候，井进贤看到背后写着——“温柔的阿井”。

井进贤愣了一下。离开叶志帆之后，他似乎没怎么笑过。在退出房间的时候，鹦鹉追在他身后，一个劲地叫。“蛋黄！蛋黄！蛋黄！”

最后的最后，鹦鹉叫道。“阿井，多笑笑嘛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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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叫叶志帆的男人与两个男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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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滔刚来见习的时候，井进贤已经快要离开了。

非常意外的是，程滔在见到他的第一面，就觉得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。“我们是不是见过”这句开场白实在是烂俗，但程滔还是问了出来。

井进贤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，头也没抬道。“可能我们有同一个师父。”末了，井进贤又补充了一句。“只不过以后他就不是我的师父了。”

程滔找叶志帆报到的时候，叶志帆正在通电话，他没听明白具体内容是什么，隐隐约约好像提到了尖沙咀。尖沙咀跟他们并不在一片区域，但多年前却有个人在那边躁动一时，尖沙咀倪永孝。

程滔当时还小，在电视上匆匆一瞥，波滔暗涌的眼神、精明独立的气质、永远板正的面孔和衣服，倒是和自己的师父叶志帆有那么些神似。

程滔整了整自己的衣领，走进叶志帆的办公室。“叶sir……”

“叫师父。”叶志帆抬起头看他。

“师父。”程滔挠了挠头，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。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。”

这句话仿佛是什么魔咒，见习生头一年里总是会犯错误，叶志帆脾气很急，噼里啪啦上来一顿教训，然后循循善诱地告诉他怎么才是对的，倒是真的很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父亲。

程滔很吃叶志帆的这个脾气，心直口快总是要比心思缜密的人处起来舒服。程滔本能地觉得井进贤好像不太喜欢叶志帆的脾气，对此叶志帆是这么解释的。

“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。”

叶志帆说的好像不对，因为在他生日的时候，井进贤也不过匆匆露了个面，反而还是叶志帆问他要不要留下喝点。但叶志帆说的好像又是对的，因为偶然一次程滔发现井进贤也是会摆弄小孩子才玩的魔方，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不会保留这么久童年习惯。

而叶志帆出现在两人的对峙中时，两人都是错愕的。这仿佛就是一个微妙的开始，引导着偏离正规的走向，如果叶志帆不那么相信他们，如果叶志帆没有来或者走掉，结局就不会染上他的血。

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拔枪的，只不过指向了三个方向。

事到如今叶志帆还在保护他们。

还在保护他们。

叶志帆最后的那个眼神，程滔不太能忘记，那个眼神是复杂的、湿润的、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着程滔。程滔以为他会说些什么，但是他却没有出声，然后他整个人都垂了下去，再也无法出声。

程滔在那一瞬间有点懵，他身上沾过无数个人的血，敌方的、我方的、甚至还有自己的，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，叶志帆的血会溅在自己身上。

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，宽厚柔软的掌心包裹着他的心脏，然后慢慢收紧，拧出鲜血和肉浆。

“师父。”程滔低声道。“师父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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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叫叶志帆的男人与三杯龙井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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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志帆喜欢喝茶，说来提神醒脑方式多样，他却只喜欢茶。

这一点时常被办公室里的新新人类嘲笑。

同事泡咖啡的时候，他捧着一杯龙井晃晃悠悠，贼像个退休老干部。叶志帆的杯子也很老干部，就是一个白色的瓷杯。这年头很少有人再用瓷杯，每当叶志帆又完成一个生死边缘游走的大案件时，头一件事就是用瓷杯泡龙井。因此每当执行任务的时候，同事们都会前来拜一拜这个瓷杯，寓意“我佛瓷杯”。

叶志帆坐在桌边，耳朵里听着录音。两个人对话的语调太过于熟悉，令他不自觉地就走神。

叶志帆想起自己有两个得意门生，井进贤和程滔。叶志帆其实对自己带过的所有学生都很满意，但是这两个男孩有着鲜明的性格和处事风格，令他另眼相看。

叶志帆想起跟井进贤的第一次碰面，那时候的井还没有像后来那么成熟冷静、深思缜密，但他确实也很聪明。拜师要喝茶的嘛，叶志帆连提都没提，井进贤就给他续上了茶水。叶志帆嘴上哔哔赖赖，其实心里还是对他很满意。

叶志帆又想起跟程滔的第一次碰面，看着跟自己活泼欢闹的，实际上却是个敏锐细心的人。之后的无数次任务，程滔也都印证了这个观点，是个能放心交付背后的人。其实第一次碰面的时候，叶志帆还没有开口，手上却不小心碰到了杯子，只不过这个杯子却没有倒下或者落地。因为程滔就去快手快脚地接过了杯子，然后为叶志帆泡了一杯龙井。

保安科的人都神神叨叨，叶志帆想。他多年前曾和尖沙咀保安科的杨锦荣碰过一次面，这个人他这辈子不想再见第二次。金丝眼镜、身形高大、绵里藏针、刀刀见血，和现在的保安部总警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
因此他们之间产生矛盾是理所当然的，然而这一次，叶志帆甚至没有什么底气和保安科科长高声对话。因为他心里明白，资料是真的，事件是真的，那所有人产生的质疑，也是合理的。

但叶志帆顿了顿，缓缓地抬起眼来，目光盯着对方。他的目光向来是温柔的，但此时却多了一点冰凉的锐利。“他们两个不会是内鬼，我担保。”

耳机里的录音又混乱了些，伴随着嘈杂的电音。叶志帆突然把耳机摘了，去热水器边泡了一杯龙井。茶叶浮浮沉沉，热水瞬间变为散发着香味的淡黄色。

叶志帆没有去喝这杯茶，只是将它放在桌面上双手合十，像那些个同事样虔诚地盯了一眼，外套上身扇起风声，出门。

这两个孩子可是自己带出来的，如果这两个人都有问题，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？

老祖宗讲究，拜师敬茶、新婚敬茶、赴死敬茶。如果今天一定要有人死。

那么我佛慈悲。